【花怜】流光作提灯(3)

娱乐圈/交响情人梦par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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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传论坛体:《花城真的会吹箫吗》

Chapter 3

一闪一闪亮晶晶,满天都是小星星。

随处可见的儿歌,被用碗沿敲出来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稚趣。谢怜不知不觉间跟着哼了两声,直到花城放下瓷筷,清脆的敲击声戛然而止,青年抬起头来,笑吟吟地看着自己。

“雕虫小技,让哥哥看笑话了。

这人笑得看起来毫无诚意,谢怜面上一红,总有种被调戏的错觉。

说来他高中时做过一段兼职,就是教初中部的小朋友们用钢琴弹《小星星》。他对键盘乐了解甚少,视奏能力也一般,不过倒也能即兴在音乐课上弹出两曲,如今想来倒也是有趣的回忆。

他站在冷风里,笑着叹了口气。

“明明很厉害的,这是音乐天赋,可不是雕虫小技。”谢怜指了指地面上两个裂了口的小碗,“你是一直玩这个?”

“也没有一直……”花城摘下口罩,对着谢怜笑笑。“看心情随便玩玩罢了。”

出来走江湖,大多身不由己,哪还能像他这么任性。可不知为何,这种堪称随性的无惧反倒击中了谢怜的心。何况他也相信,眼前人倒的确有通天的本事,可以一路这么任性下去。

虽然在很久以前,他以为自己也是一样的。

“这种小把戏,我可是会很多的。”花城颇为自得,仰起头来望向谢怜:

“这位小哥哥,见你面带忧色,需不需要我给你算上一算?”

这敢情好,瞎子破碗小卦盘,京城天街上,倒是很久没有这般配置。谢怜觉得有趣,先是下意识伸了完好的那只手,转眼想到“男算左,女算右”,又换了只手递上去。

几次手术下来,他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早已遍布狰狞伤痕,手腕在空中悬得稍微久了,就会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。这只曾在世界顶级音乐礼堂里拉动琴弓的手,如今连按两根弦都显得无比困难。谢怜无奈苦笑,由着三郎缓缓摩挲过他遍布皴裂伤口的手背和手心。

他手掌心有一道疤,是第一次缝合手术时留下的,疤痕贯穿整个手掌,硬生生截断他平顺绵长的掌纹。眼前青年冰凉的指尖滑过那道疤,谢怜被摸得有些痒,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。

“哈哈哈,抱歉啊,三郎。”谢怜趁机把手收了回来,紧紧揣回兜里。

“我这只手受过点伤,现在就不太方便……”谢怜笑的时候呛了两口风,说话时一直在咳嗽不停。他看着三郎憋得脸通红,大概小半仙自出师以来从没遇到过这么命途多舛的客户。谢怜想了一圈,自己都找不到什么吉利话形容自己。


谢怜对着花城晃晃鸡爪一样的左手,他两天没有凃护手霜,手上隐隐有趋势又要生冻疮,冷风一吹又疼又痒。还没来得及收回去,就被一旁的青年抓住。

他的动作又准又快,完全不像是有眼疾。可谢怜的那点怀疑还没从心底升腾起,注意力就又被青年的异样神情吸引过去。锢住自己左手的那只手完全不敢用力,只是在虚虚拢着。谢怜能明显感觉到眼前人有些异样的颤抖,却一时想不通这是为什么。

“……很好,真的。”

青年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,谢怜起初都没听懂这是因何而起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的是算命的事。谢怜看他纠结又紧张的模样,一个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。

“算啦,算啦,真是难为你了。”他是真搞不懂这位天桥小公子,折腾一溜十三遭到底是想来做什么。谢怜勾了勾手指,轻轻捏了捏三郎的手心。

“好啦,饶了我吧。”

要讨生活如谢怜,自然不能像三郎这样随性工作,他重新靠上天桥广告版后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,端好架势开始胡乱拉曲。他的手还是不太能按住琴弦,一段赛马断断续续还总有滑音。天桥行人有的实在听不下去,毫不避讳地直接开骂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难听,谢怜也丝毫不介意,哈哈一笑,换一首自己稍微练熟点的继续。

他就一路这样从正午拉琴到黄昏,自娱自乐的成分远大于卖艺糊口。好在他外表足够清秀好看,乍一看就像刚毕业的高中生,旁边摆个小牌子写上微博账号明天就有三万粉丝可以做网红出道。就算琴声不算那么十分动听,也不妨碍谢怜能收够满满一小碗纸币硬币——大额的一概没有,偶尔出现一两张,也会被他强行拉住找一把零钱回去。

日暮西沉时又一波晚高峰降临,过于拥堵的西二环里到处都是滴滴滴的汽车鸣笛音。城市傍晚的喧闹一点点盖过他越来越似锯木头的琴声。谢怜卸下装备,深呼一口气。

今天收入不错,看来大概和自己的新邻居也有关系。不知是不是谢怜的错觉,他总觉得今天路过这座桥的小姑娘格外地多。所有人眼神都一个劲地往他的好邻居那边瞟。谢怜有点不理解,他是觉得三郎好看,但也不知道他全副武装带着墨镜口罩时,这帮小姑娘到底能看出个什么来。

谢怜自然是看不出什么,可这并不妨碍三郎的眼神每飘过来一次,他的心脏就跟着漏跳一拍。



此时的花城正乖乖坐在小板凳上接他本日生意的最后一单,他对面蹲着一个黑衣男子,衣服和大半张脸都快要融进黑夜里。三郎自上而下扫视对面人一眼,紧接着谢怜听到一串的“这位客人我看你印堂发黑,怕是马上有人要来讨债。”

黑衣人驻足好久,谢怜偷偷观望一阵,还以为他这找到了个大客户。等到那人终于离去,三郎还笑眯眯的对着人家一步一挥手。

“货到债除,包君满意!”

这小江湖骗子,说起话来还一套一套。

三郎心满意足地吹了两声口哨,头稍稍一偏,就恰好对上了谢怜明目张胆窥视的目光。傍晚时天桥上的人少了许多,两人面面相觑片刻,竟无端生出一点尴尬来。

“三郎啊。”

谢怜眼神似笑非笑,被这么盯了一会儿,青年竟有些莫名心虚。他轻咳一声,望向谢怜时又忍不住开始顾左右而言他。“哥哥这是下,下班了吗?是要先回家还是先吃饭?”

话音戛然而止。

“先吃饭吧。”谢怜不禁失笑,倒是贴心地主动给这人解围。他把二胡收进袋子里,其余铺盖却没有卷起——谁知道再晚一些时候,会不会有其他人来抢占这里。

“现在晚上太冷,哥哥真的不考虑……”

他斟酌片刻,终究还是开了口。

“不会的。”


谢怜摇了摇头,拍拍军大衣上的尘土,然后站起身来。 

夜色愈发凉了起来,街灯和广告灯箱同时亮起,给城市天街镀上一层别样华彩。谢怜望了一眼对面三郎,透过那副漆黑墨镜,他竟也能读出对方眼中的怔忪神情。谢怜转过身,没有阻止那人跟过来。他用手拂过天桥石砖的最上一层,这上面前不久才凃了漆,却依旧掩不住曾经的浅淡痕迹。谢怜还记得上面的那些话,大多是志愿者组织的涂鸦,写的都是些鼓励别人振作努力前行的心灵鸡汤。

如今已经鲜有人知,两年前这曾是全市闻名的自杀胜地,西二环最高的天桥,下面是整座城市的交通枢纽,车水马龙川流不息。一眼望下去给人睥睨众生的错觉,再向前一步,越过不算高的横栏,在一跃而下的瞬间里,总会有种拥抱世界的错乱感。

只有这时,才没有人被抛弃。

谢怜曾经也想过这些。

他已经记不清那段混乱的日子,也不愿回忆自己是怎么没有迈出的那一步。也许是内心一点对未知死亡的恐惧,也许更多只是不甘心和意难平。手扶上天桥栏杆,手肘稍稍用力,再向前倾一点点就可以。最怯懦的逃避却需要最强大的勇气。

谢怜记得那一瞬间,自己心脏骤停。

而之后的一切都宛若重生。


“我……自己就可以,就算这样也很开心,真的。”他不知道要怎么对眼前人形容这一串感觉,大概是只要有音符从指尖流淌出,他就能真切地有自己在活着的感受。

“你不需要这样为难自己,也不需要给我这个流浪汉去造梦铺路,这没有意义。”谢怜苦笑着摇摇头。分明是在城市最繁华喧闹的中心地段,可谢怜却觉得眼前一片安静。他顿了顿,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。

“我要怎么称呼你,’三郎’还是……”

“花城?”

-TBC-

04 Dec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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